更重要的是,康桐知道自己这个三哥貌似除了当官,就没别的兴趣了。 本文来自 http://huangsewenxue.com/   而他虽身不在宦海,却还是知道罪基本的轻重的,若是他真的贸然劫人,薛向这个官必然是当不下去了。   因此,他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这两个靠在他两只手腕上的特制保密箱,送到卫定煌手中去。   其次,便带领利剑分队潜伏在明珠,静等最后结果。   若是,薛向依旧没好下场,甚至还定罪判刑,那就别怪他康某人大开杀戒了。   除了劫人,他康大队还暗暗计较了抹杀计划。   做出这种疯狂到近乎恐怖的决定,康桐心下却是平静如水,波澜不兴,他压根儿就没考虑过什么后果,更没考虑过什么前程。   毕竟不知多少人说过,按康桐的战功、军职和时下的年纪,没准儿将成为和平年代最年轻的将军。   可对康桐来说,功名与他,实如浮云!   时下,他非但不紧张。恐慌,反而有种但微微的激动和兴奋,就好像那种小孩猛然长大成人的兴奋!   三哥,你保护了我了十年,现在我终于也能保护你了!   却说康桐道出实情,满场大哗,廖承志蹭的站起身来,头一次敢以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康桐,脖子处青筋直绽,扯着嗓子嚎道:“康大队。你骂人呢。麻痹的!不就是条命么,你要你拿去,说这操蛋的话,你***傲个几把……”   如果廖国友此时。见到廖承志这个模样。估计眼镜儿能碎一地。粗话连篇不说,这昔日娇娇滴滴如丫头般的小子,真正成了视人命如草芥。慷慨赴死的英雄草莽。   却说廖承志话音未落,满仓十多个锋利如剑的汉子,全蹭得站了起来,便是那个正边打着哈哈,边开着飞机的光头,也站起身来,众人齐齐恶狠狠地,盯着康桐,骂开了。   确实,这帮家伙可以说是天下最精通杀人技巧的兵王,此刻,早已不是合格的军人了。   因为在他们心中,军纪再也敌不过兄弟间的感情,这无关什么政治素养,和立场坚定与否,而是一次次生死一线的关头,你替我挡枪,我替你遮弹,一次次换命换出来的至真至纯的感情。   这点,光从这帮人待康桐道出实情后,没一个人诘难康桐为何违抗军令,亦无一个人追问康桐要去救谁,全将火力盯在康桐那句“不愿去的,就近去基地报到”的话上了。   因为,这话,伤着人了!   其实,康桐何尝不知道这话多余,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大胆的招呼利剑这帮人,上了飞机!   只是此刻,事到临头,他又觉得自己是否太自私了,为了自己的事儿,连累这许多兄弟,遂有了方才那话!   却说这帮人正骂的痛快,没人驾驶的飞机,却突突降落地厉害!   更兼天高风急,夜色渐降,片刻,已到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康桐早顾不得跟这帮人墨迹了,骂可以,但要让他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驾驶飞机的和尚却是嘴硬,直说康大队要是不道歉,这飞机他就不开了,大伙儿一起摔死拉倒,这才不负那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   眼见着飞机愈摇愈烈,急速下坠,康桐急了,他可是太知道这帮亡命徒了,这帮货个个变态,杀人如麻,不断轻视敌人生命,便连自己性命也没看多重。   他康某人也不怕死,可还有大事儿没干,他可不愿陪这帮变态疯,他死了事小,要是三哥要的东西没送到,误了大事,那真就是死不瞑目了。   但见康大队一个擒拿,便抓住了和尚的脖子,不待他反抗,便将他丢进舱里,一个闪身,跳上了驾驶位,便手忙脚乱地操控起近乎失控的飞机来。   直忙得满头大汗,险些掰折了操纵杆,康桐才又重新将直升机拔了起来。   也多亏是直升机,要是喷气式飞机,这会儿早坠亡了。   却说康桐控稳了机身,这帮亡命徒仍不罢休,非要康大队给个说法儿,且一个比一个嚷嚷地凶,似乎将这生平头一次威胁康大队,做了绝大的乐趣。   就在众人正鼓噪得厉害的时候,操控杆边的报话机响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正鼓噪着的众人齐齐闭嘴,不由自主地打起了立正,结果齐齐将脑袋撞在了天花板上。   但听那声音道:“康桐同志,我是薛安远,我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力,实在不行,就按你心意,将薛向完好无缺的带回来吧!”……   “首长,你……”   望着放下报话机的薛安远,戚如生满目惊诧,以至失声。   在他听来,方才那番话,无论如何不该,也不会从这样一位讲了一辈子原则,守了一辈子纪律的老革命家口中吐出。   薛安远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道:“我为国家做了一辈子卫士,今天,我得做一回伯父!”   戚如生怔怔望着薛安远,久久无言!……   一九八三年,农历正月初九,这一天似乎格外漫长,从一早上,明珠市委大院上演惊魂一幕开始,到此刻八点半。   从明珠市委大院到天藻阁,从京城时剑飞到赤水江朝天,再从浙东吴铁戈到江淮时国忠,尔后的梅园天家父子田边论道,三三基地军委惊情,利剑大队风雪夜飞……   似乎整个神州大地,都被薛老三羁押,给搅动起来了,无数人食不下咽,寝不安眠,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了,武德区梧桐路三十八号院子里去了。   这不,远在市郊的卫定煌,就是这不安人群中的最典型代表。   “爸爸,你这是干嘛啊,折腾人是吧,都一天没吃了,妈妈可是叫我照顾好你的,赶紧吃饭吧,天大的烦恼,也得吃了再烦啊!”   卫阶第三次捧着餐盘,撞开了卫定煌的办公室,这下,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做什么孝子贤孙,若是卫定煌再敢赶人,他便死扛到底了。   哪知道,卫阶刚把门上关上,手上便是一松。   但见卫定煌已经抄走了手里的一大碗饭,和一海碗红烧肉,紧接着,竟二话不说,便将那一大碗米饭,倒进了海碗里,抄起筷子在海碗里一搅拌,便往嘴里猛扒起来。   霎那间,吃得山摇海响,汁水四溢,不消三分钟,满满一碗约莫两斤半的饭菜,竟被卫定煌一扫耳光。   “若是您每天都有这饭量,我妈可得高兴坏了!”   卫阶赶忙接过碗筷,捧上手帕,和茶杯来。   卫定煌接过茶杯,猛灌一口,却不接帕子,直接用袖子在嘴巴上一逛,便算了事。   卫阶看得一乐,笑道:“就您这一下子,可比方才那帮凶神恶煞的野狼,还野性噢,对了,爸爸,那帮人是哪里来的,怎么那么大的煞气,方才他们进大门前,领头的那个康什么的队长,只盯了把门的赤虎一下,平时见着生人就狂躁的赤虎竟一屁股栽倒了,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杀气!”   卫定煌挥挥手,赶紧道:“你少惹他们,好生招待就行,这帮人我不能多说什么,但我希望您记住一点,这十多个人杀死的人,组起来,有一个团,你自己想想吧!”   “一个团!”   卫阶长大了嘴巴,再也合不拢了,一个团那可是小两千人啊,那帮人不过此案十三个,照这个比率算,一人得杀近二百个,这是杀人狂魔聚会啊!   卫阶后脊梁骨直发软,好半晌此案定住心神,急道:“这帮人来干什么,出任务?我怎么看见这这帮家伙带来了两个奇怪的箱子,刚才被您给铁进局长了,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儿?”   话至此处,不待卫定煌回答,卫阶又急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中午的时候,薛向叔来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待了不超过五分钟,他走后,您就把自己锁起来了,一天没吃喝,这会儿,这帮杀人王聚集,还和八杆子打不着的铁进发生了牵连,这中间绝对有事儿,肯定与我薛叔有关!”   卫阶聪明灵秀,转瞬便想破关键!   却说,卫阶口中的杀人魔王,不是别人,正是康桐那帮人!   有了薛安远的那番话,利剑分队禁制全开,飞机再不是劫来的,更不是黑户了,原计划的跳伞,就没必要了,和尚直接就把飞机驾到了东海舰队基地。   而康桐等人方到,铁进便十万火急奔了过来,从康桐手中接走了那两个奇怪却厚重的箱子后,又飞驰而去。   这会儿,卫阶念想起这种种线索,立时竟将之串在了一处……)· 第二百四十七章转移   得听此言,卫阶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大蛤蟆,“怎么会这样,谁他妈干的,难道他,他们就不知道薛叔是……”   卫阶不在官场,对官场那些犄角旮旯,所知终究有限。   在他想来,薛向这等家世,来明珠这种小地方,大家敬着还来不及,谁敢抓他,甭说是薛向了,就是他自己,若真那啥了谁家姑娘,谁敢放半个屁,他实在想不通明珠的谁这是吃了豹子胆。   卫定煌挥挥手,“你呀……也好,这倒是个教训,以后你该记得你老子我也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护得住你!另外,你薛叔的事儿没那么简单!不错,你薛叔确实家门显赫,可官场中人背景显赫得多了去了,哪个身后没有自己的一条线,你薛叔若是不做官,没了滞碍,在和明珠这帮人没有根本利益冲突,人家不仅得敬他让他,还得上赶着巴结他,就像人家对你们这帮不成器的家伙一样!可你薛叔身在官场,和人家同槽抢食,这就有了利益纠葛,若是利益纠葛大到了一定界线,谁还顾得了你什么身份,大家各显神通罢了。”   “你以为你薛叔家世煊赫,薛爷爷位极人臣,就能随便呼风唤雨?官场是个圈子,里面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最大的条框就是党纪、国法,你薛爷爷声名再赫,权位再重,也越不出这个条框去,所以,你薛叔陷进去了,即便是要救要斗,咱们也只能在这个条框里走。按你小子的想法。恐怕一准儿是干脆带了兵,拿了枪,去抢人吧!”   卫定煌话至此处,卫阶脸上一红,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当初,他们这帮人又不是没带过大兵去派出所抢人。   卫定煌拍拍他肩膀,接道:“阶儿,你性子纯良,头脑聪明。一向也让我放心。但唯独一点,就是和你们这代人大多数一样,缺少敬畏之心,尤其是你这种有个好爸爸的家伙更甚。以为天下什么事儿。都干做。都能趟平,可事实上,人家真较了真儿。你们济的什么事!我今天跟你说你薛叔叔的事儿,就是跟你提个醒,你薛叔叔如此人物,还是被冤屈的,照样也得进去,你自己想想如果有天,你违法了,真有人要动你时,到底谁拦得住!”   卫定煌一番话,说得卫阶背后湿透,良久,才出声问:“薛叔都进去了,那薛爷爷那边有什么指示,咱们是不是得做点什么,要不薛爷爷面上不好看!你想想,您在明珠坐镇,还让让薛叔遭了难,面子上就有些过不去了,这会儿,再不表现,我恐怕就有人该进谗言了!”   卫定煌看了儿子一眼,对其有此等心机心下欢喜,笑道:“你薛爷爷何等样人,岂会因这个怪我,再说,你薛叔进去前,别处不去,专来我这儿,咱们这层意思已经到了!行了,你先下去吧,对了,那位康大队,你多联系联系,能搞好关系最好,此人前程不可限量!“卫阶虽不知卫定煌何以对康桐如此高的评价,却仍旧点头应下,他正待收拾餐盘出门,门却响了。   “司令员,不好了,那位康大队和他的手下,全不见了!”   来人是卫定煌的机要秘书,平素挺稳重的一个人,此刻却头散发乱,满面通红。   “什么!”   卫定煌和卫阶惊得齐齐叫出神来。   原来,这三人所惊,并非怕康桐突然消失,去作出什么不忍言之事,毕竟卫定煌方才接到过薛安远的电话,知道这位康大队有便宜行事之权,必是稳重之人。   他们惊诧的是,竟然有人能在戒备森严的北海舰队基地司令部,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而且还是成团队的消失,这岂非是说北海舰队平日自诩的严密警戒,不过是个笑话。   更从另一方面,证明了康桐这帮人的恐怖,此刻,卫定煌愤怒东海舰队警卫部队丢脸之余,甚至在想,要不要备下紧急预案。   实在不行,他就带队,强把人要走,就说是军事机密,需要薛向配合,虽然牵强,可总比康桐这帮杀人机器失去控制的危害,要小得多!……   时近九点,夜已深,风愈急,雪又起,铁进驾着小吉普,在三零一国道上狂飙突进。   他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死死贴在裤缝上,透过淡淡的光晕,便能清晰瞧见他左手手臂上,箍着个明晃晃的手铐,手铐一端连着的正是两个贴在一起的精钢锻造的保密箱。   此刻,温度已降到一天最冷的时刻,车前窗边隙都起了冰棱,而从上午收到市委大院那出的消息后,铁进就再没进食,到此刻,已经整整十三个小时,水米未打牙了,按说,如此长时间不进食,又是大冷天,这铁局长该冷得发抖。   可实际上,这会儿,铁进心下火热一片,仿佛胸腔子里吞了炭,恨不得敞开军大衣,吹吹风才好。   而让铁进激动的东西,就在他手上铐着,这里头的玩意儿,据说是给那位被拘束的薛家太子救命用的!   更重要的是,最终负责操作的,也是他铁局长。   若是此次营救成功,他铁局长可算是撅功至伟,至此,便算简在帝心了。   当然,除了一颗功名心火热之外,他也同样为薛向松了口气,毕竟两人相交有日,甚是相得,如今薛向能从中这必死之局脱身,他也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却说,铁进一边心怀激荡,一边朝市局方向狂突,谁成想刚转过一条三岔口,前方三十米开外的路中,忽然现出一辆小推车来。   三十米说近不近,但对高速行使的汽车而言,不过是咫尺之距,铁进慌忙踩刹车,车速方慢下来,车门忽然开了,铁进眼前一花,一个人影便出现在了副驾驶座上。   下意识地,铁进便伸手朝腰间按去。   “铁局长,是我,康桐!”   来人自报姓名,铁进手上这才慢了,定睛瞧去,正是方才在东海舰队基地见的那位年轻军人,手上这俩铁箱子,正是此人给的。   “康队长,你这是?”   铁进边说话,忙又去控车,再朝窗前看去,哪里还有小推车的影子,当下便知是这位康队长做得局。   “我陪你一道去,也好有个照应!”   康桐脸色冰冷,声音淡淡,听得铁进骨头里发寒,似乎比这窗外的连天飞雪还让人难受。   “不用了,我熟头熟路,按薛主任的意思办好,应该就没问题了。”   铁进是真不愿康桐跟着去,这年轻军人给他的感觉,就两个字,“难受”按说他也是当过兵,上过战场的,见过无数浑身血腥气的军人,可像眼前这位,一见面就让人浑身冰冷的家伙,绝对是头次撞上,若是闭上眼睛,他真怀疑眼前坐着的是人,还是把刚从冰柜里取出的钢刀!   “你也说了是‘应该’,而不是一定!”   铁进被这话噎得一呛,正待回嘴,又听他道,“一起去,我不会乱来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保证不会死人!”   呲!   车子猛然打了个弯儿,险些撞在前面的电线杆上!   “你要干什么?”   铁进踩死了刹车,满面惊恐的望着康桐,他真是惊呆了,眼前这年轻军人,浑身杀气不说,竟然敢当着他公安局长的面儿,直抒胸臆,说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死人”这潜台词岂非是:若事有不谐,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你想多了,安心开车,救人第一!”   说话儿,康桐手脚齐动,竟在副驾驶座上,一边踩住了油门,一边拨弄着方向盘,重新开动了汽车。   还是他这“救人第一”四字,提醒了铁进,康桐刚把车发动,驶上了主干道,铁进便自觉接掌了方向盘,闷着头猛踩油门,心中却在嘀咕着,猛求满天神佛保佑他,此去千万顺遂。   熟料,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铁进刚奔回公安局,得到的消息竟是,薛向已经转地方了,不在公安局了,至于转到何处去了,饶是他铁常务大发雷霆,也没问出个究竟。   当下,铁进赶忙折身下楼,奔回车里,告知了康桐这消息。   霎那间,康桐的脸色简直就一股股黑气往外冒,“铁局长,秘密羁押地点有几个!”   “你的意思是?”   很快,铁进品了出来,连连挥手,“市局的秘密据点,有七八个,但守卫森严,不可能探进去的,即便咱们挨个儿走一遍,也只能远远地望望,照样不知道薛主任被藏哪儿了,狗日的洪察,老奸巨猾,这摆明了是防着老子,麻痹的,只要薛主任挺过这关,看老子怎么跟他玩儿……”   眼见着铁进就要长篇大论,康桐一挥手,探身进腰间,就扯出一幅明珠市军用地图来,“哪几个点,标注出来!”   铁进方想说标出来也没用,压根儿没办法进去,可猛地瞧见康桐那快要溢血的眼睛,他浑身一凛,赶紧在地图上,标起了黑点。 第二百四十八章纠结的专案组   九个黑点,方出现在地图上,康桐便翻身下了车,直奔最近的电话亭去了,数分钟后,又折了回来,“最多一个小时,就会有消息,说说我三哥的计划吧!”   “一个小时?   铁进瞪大了眼睛,只是不信,“康大队,你恐怕不知道,那几个秘密据点,都有警犬,暗哨……”   “说计划吧!”   康桐依旧直愣愣地截断铁进的话。   铁进跟这家伙待一块儿,实在不自在,可就冲方才那句“我三哥”这个脸他还真不好翻。   借点烟的功夫,缓和了气氛,铁进方把从未定煌处听来薛向最后的嘱咐,与康桐说了。   “与我想的差不多,要是那孙子不中计,怎么办?”   康桐皱紧了眉头,的确,这两个箱子的东西,是他在军工司领出来的,对其用途,知之甚深,要据此,猜到薛向的办法,自然不难。   可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弄险,成与不成,只有五分把握!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铁进吐出口烟来,“还是按薛主任的意见办,我相信他的本事,关键是咱们这头不能出乱,要是咱们乱了,薛主任那边就不好弄了!”   铁进一句“我相信他的本事”让康桐猛然想起自己那位三哥哪里是什么一般人,担心他的能力,简直是笑话,“咱们也不会乱!铁局长,你放心吧。有我在,保管哪儿都让你去的!”   “明白!”   铁进不冷不淡地应了句。直觉此人太过猖狂!   按薛向的计划,他铁某人不但得和薛向获得接触不说,还得偷入市委广播室,前者若是薛向没转移,他铁某人做起来,自然水到渠成!   可后者的难度,那就极大了,因为自打市委大院所有办公室都通了电话。广播室基本就没用过了,毕竟市委是庄严所在,焉能和村委会一般整天扯着脖子喊开会,发消息。   可谁成想,铁进话音方落,康桐腰间就哔哔地两声轻响,不待铁进回神。副驾驶座的康桐已经没了踪影!   他好奇至极,方把脖子伸出窗外,朝西边的电话亭瞧去,可还没扫着人,车身一震,康桐又坐了回来。   刷的一下。康桐弹开了地图,戳着一个并非铁进先前标注的点,“在这儿!”   霎那间,铁进的脸就红了,“洪察。我草泥马!”   你道铁进何以如此愤怒,原来地图上的黑点。就在他和康桐眼下所处的位置市局。   不错,人是转移了,不过是从市局审讯科室,转移到了后勤处家属区的筒子楼里,去年市局方集资修了新楼,那处便废弃了,此时,用了审讯室,那是最妙不过了。   一来,方便封锁不相干人群,比如,若是在市局的审讯室,他铁进借助局长的身份,时不时来溜溜,谁也说不出个不是,可若是转移到废弃筒子楼内,铁进想再去,那就显眼了,即便人家让他进去了,恐怕也是严防死守,众目睽睽之下,他即便想做点儿什么,只怕也是不能。   二来,用筒子楼,便是一招极妙的声东击西之计,就如眼下,铁进方上楼,获知人被转移了,条件反射之下,想的定然是局里的那几个秘密据点,可殊不知人家就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成功利用了视觉盲点。   正因如此,铁进此刻,才如此火大。   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反倒是康桐这位外来人,短短半个多钟头,就找准了目标,小视之心顿去!   要说,康桐能找准这盲点,也飞是他火眼金睛,而是做老了偷入敌人老巢的勾当,康桐的经验丰富无比。   方才,铁进虽然未标出市局,但按照他指挥特种作战的经验,敌营老巢这个点,是必须探的。   熟料一探,还真让他探了个准儿!   “西一座,四零一室!”   康桐干净利落地报出的目标!……   明珠市局后勤处筒子楼三楼正中的房屋内,此等灯火通明,烟雾缭绕,若不开门,但从窗外瞧来,定以为这屋内正在烧着捂湿了的煤堆。   薛案联合专案组第五次会议召开已经有两个半小时了,却没做出丝毫有建设性的决议,仍旧是无休止的推诿、扯皮。   说来也是好笑,自薛向被转移到此地后,审讯没过两场,专案组的会议却开了五次。   其实,这个案子,对专案组来说,已经是铁案了,反正薛向是不可能认罪的,只要在专案组上定死了,就没什么大碍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专案组内,就是意见重重。   这不,今次的会议又进行了数个小时,依旧没扯出什么成果了。   洪察紧绷的一张老脸,此刻晦暗无光,再没了上午的那般神采飞扬,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按满了白牡丹烟蒂,盈盈欲露。   忽地,他伸手猛地搓把脸,出声打破了沉默,“包秘书长,刘市长,费书记,同志们,我认为此案久拖无益,必须尽快结案,以消除恶劣影响,稳定明珠的政治大局,更何况,证据确凿,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商榷的了!”   细说来,这个专案组规模是越拖越大,原本就是他洪局长领衔,纪委派了纪检三处的孙处长任了副组长,两人办得雷厉风行,眼看就要结案。   哪知道,纪委副书记监察厅厅长费时轮,这时插了进来,当即就要听孙处长汇报案情。   结果,孙处长没说两句,怎么就戳中了费书记的逆鳞,结果,好好一个结案会,愣是给搅黄了。   当时,费书记突然驾临,洪察是很不满意的,因为在他看来,费书记也是纪委的领导,而这个案子,明显是纪委和政法委合办的,且两家主要领导都走通了,便是那个从严从重从快的决议,他洪某人都收到了,这当口姓费的插进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   可再难以置信,人都进来了,洪察总不能赶走,他这局长虽不小,可人家费书记可是纪委第一副书记,且兼着监察厅厅长,可不比他姓洪的弱,更何况,薛向是党政干部,犯了错,本来就在纪委监察厅的监察之下,人家杀过来,也是合情合理,谁叫常委会上只通报了案情,让核查,没把专案组的组成定下来。   洪察没办法,先是做了会儿费时轮的思想工作,却发现老滑头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洪察这才赶紧给费时轮的顶头上司程雪松去电话,希望程书记能把费某人弄走。   可哪知道,一个电话过去,程书记是真使了力,还让费时轮接电话,结果,两人还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姓费的依然没走。   至此,洪察才知道,这姓费的只怕是弄不走了。   原来,费时轮在电话里,竟扬言说是奉刘书记命令,前来的,程书记若有指示,请先请示刘书记。   这刘书记何人也,那可是市委副书记,分管纪委、政法,严格算来,不仅是他程雪松的领导,还是他洪察的顶头上次。   费时轮搬出这尊大佛,程雪松自然啃不动,更何况,人刘书记确实有权力越过他程某人给费时轮下命令,尽管平日绝不会有分管副书记如此行事,毕竟这有越位的嫌疑,可人家真干了,这口水官司却也没那么好打。   更何况,这火烧眉毛的当口了,谁他娘的还有心思打官司。   就这么着,费时轮加入了专案组!   原本,洪察以为这位加入进来,定会搅风搅雨,可事实证明,这位费书记极守规矩,开会时,几乎就不发言,也从不干涉审讯。   就在洪察以为事情大抵如此,烫手的山药终于要被吞下去的时候,专案组又来人了。   这回,一来还是俩,市委秘书长包桐,和副市长刘国平,齐齐驾临。   至此,洪察彻底知道,这烫手山药,窝怀里了。   果然,经过这数次的会议,他大约摸清了根底。   包秘书长是奉市委汪书记之命前来的,而刘副市长则是段市长怕他撑不住,特意派来挺他的。   只是洪察不明白的是,汪明慎和刘长胜为什么要往里挤,本来这件案子,就和他们没多大关系。   要说,洪察论刑侦破案,是市局的一把好手,论政治水平,却是小学生级的。   他就从没想程雪松这位并不是段钢线上的人,这回怎么也如此尽心尽力!   不错,薛案发生,到现在,不过短短十数个小时,可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风波如乌云般,越积越吼,压在京城的天空,似乎随时就要降下一场雷电暴雨。   而明珠这暴风眼,早就风起云涌,暗里动作翻了天。   那边的时国忠、吴铁戈,对薛向表示了关心,而薛安远虽闭口不言,可消息让许子干和安在海知道了,自然不可能不管。   一边要惩,一边要打,明珠这块棋盘,彻底成了天上神仙殴斗的平台。   这不,这位明珠市委的刘副书记,原本就是安在海在中宣部时老同事,一直都想借着安在海的关系,来拜访安老爷子。   可偏生安在海是个眼界高的,刘长胜自然没能如愿。   可今天,刘长胜不仅接到了安在海的来电,甚至还和安老爷子这种神祗,聊了十多分钟,简直激动得刘副书记浑身发抖…… 第二百四十九章千万百计为结案   电话里的安老爷子,语气很不好,甚至也不像首长,因为首长不会说如此露骨的话,可电话里的老爷子什么话都敢说,就像别人偷了他的宝贝一般,都快骂骂咧咧了。   刘长胜当时一边听得流汗,一边意识到这绝对是个机会,虽然风险很大,但绝对是个难得的机会。   程雪松、郑行高一改段钢先前在常委会上吩咐的,网开一面的暗示,变作严打严杀,中间没有故事那才见鬼了呢。   刘长胜猜到定然是谁做出了允诺,以至于让段钢都心动不已,改了态度!   可不管是谁做出的承诺,刘长胜都自信绝对不会有安老爷子这个级数的大佬给段钢或程雪松去过电话,必然是有心人在运作。   从这个角度说明了什么,那就是某些想整薛向的家伙并不敢露头,而偏偏想保薛向那位有些歇斯底里,压根儿就无所顾忌。   两相对比,一个不敢露头,一个不顾一切,谁胜谁负,还有悬念么。   正是存着这个心思,他刘长胜才出手了,再说即便失败,有安老爷子在后戳着,他刘某人也不怕。   而包桐的到来,纯是受汪明慎指派!   不错,汪明慎今天常委会没出现,说什么受了严寒,其实压根儿就不愿淌这趟浑水。   虽说最近,和薛向的两次往来,让汪明慎对其好感大增,更见有光真同志升迁之事,以及他侄女汪紫衣当兵之事。多得薛向之助。   可汪明慎还是不愿搅合进去,因为。以他多年的政治经验,知道这事儿,要么不发生,一发生,就必然是个绝大的政治漩涡。   薛向什么人,市委大院什么地方,敢在此地给他设局的,焉能是一般人。焉能设个半吊子局就结束?汪明慎认定这个漩涡不好淌,自然就不会淌,毕竟作为一个成熟而理智的政治家,没有利益攸关,是绝对不会令其舍身赴险的。   显然,如今的薛向,和其远没到这个份儿上。   当机立断。就住了院,这才有了段钢主持常委会的一幕。   可汪明慎万万没想到的是,即便他躲到医院来了,麻烦还是缠上来了。   几乎在他方收到常委会会议概要的时候,他病房里的电话就响了,来电竟是他口口声声说要拜访。实则最不愿面对的李铁山。   李老将军上来就没好口气,直接就问他汪某人,还记不得当年的8.26之事,紧接着,不待汪明慎答话。李铁山便滔滔不绝起来,言语间似乎极怪汪明慎忘恩负义。连个人都护不住。   李铁山这一番话,直听得汪明慎一个头两个大!   不错,如今论党内地委,他早已超过了李铁山,可李铁山是开国中将,资格太老了,偏偏还是救过他前程和性命的上级,实在太有倚老卖老的资格了。   老头子非要耍横,他汪书记还真只有受着的份儿,没办法,谁叫他生存在这个体制内呢。   更何况,他也是行将退休的老干了,若是他今日不尊重李铁山的事儿传开,人家怎么看他,以后,他还怎么获得尊重。   所以,他汪某人不想被扯进漩涡,都避进医院来了,可偏偏最大的漩涡还是找上了他。   这下,他就不得不出面了!   是以,才有了包桐赶赴了专案组,督查工作。   包桐这一动,这动作就太显眼了,段钢若不动作,则必然给人传递一个不好的信号,那就是汪书记对专案组有意见了,薛向快没事儿了。   所以,段钢必须亮明自己的态度,给专案组打气,这才又有了刘国平的后续更进。   这下,专案组可热闹了,原本就不大的构架,立时挤进如此多的大佛,不出漏子才怪呢。   且这些大佛,还各有心机,这让专案组还怎么专得了。   却说,洪察方要咬着牙,昧了心说什么案子没有值得商榷的,要赶紧结案。   费时轮又老生常谈了起来,“洪局长,这话我不同意,什么叫没什么值得讨论的了,请问,你是拿着了薛向的口供,还是让他心服口服了?你要知道薛向同志可不是一般的干部,你要让他认错,简单,用这些所谓的证据,也就够了,可市委要的是他心服口服地坦白,要不然还设这专案组做甚,要是这案子办得拖泥带水,届时,就是判了,人家频频喊冤上诉,咱们也顶不住!”   “什么叫所谓的证据,正验证人证词,实物,哪样不是实打实的证据,这种铁案有什么好辩论的?即便要上诉,那也是无理取闹!“说话的是刘国平,他是代表段钢来的,这浑水,他早已淌的比谁都浑了,自然容不得薛向逃出手心。   毕竟薛家人是彻底得罪了,若是这回让薛家人逃脱,只怕连和老薛家对立的那帮人也得罪了。   “刘市长慎言!”   包桐扫了满场一眼,淡淡地说话了,“你我都不是刑侦专业人员,现在案子还没有定死,说什么铁案,只怕还为时过早,且不合时宜!”   “包秘书长,怎么就不合时宜呢,什么叫没有定死,常委会上的决议,您难道没收到么?”洪察忍着满腔怒火,冷冷看着包桐,声音异常冰冷。   费时轮打个哈哈,“洪局长说得可真好笑,常委会形成了什么决议,我怎么没听说过,常委会只是通报了案情,让咱们下来调查,若是真形成了决议,这会儿也就用不着咱们在这儿费神了!”   洪察瞪眼道:“不管怎么说,薛向就是犯罪嫌疑人,证据基本确凿,不容否认,我就不信撬不开他嘴!”   费时轮冷笑道:“洪察同志,你一个堂堂市局局长,竟然说出什么证据基本确凿的话来,这还有半点儿职业素养么,宋朝秦桧之莫须有罪名也不过如此吧,想必这些年,你们公安局该办了多少糊涂案子!”   费时轮这句讥讽,彻底激怒了洪察,啪的一声巨响,洪察的巴掌落在了宽大的红木桌上,整张桌子上的茶杯齐齐跟着跳了一下,好在没有震落摔碎,“费时轮,我是奉的市委的指令,来办案的,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到底是何居心!”   洪察陡然发飙,众人齐震,可哪知道洪察发飙了,费时轮竟毫不示弱,一脚踢开座椅,站起身来,指着洪察道:“你冲我发什么火,有能耐把案子破了,给破的心服口服,别让市委机关干部叫屈,别让人薛向不服,怎么着,会拍桌子了不起啊,如果会拍桌子,就能当好官儿,我想天底下最好做的就是当官,你别以为市委没底线,这件事涉及范围极广,要想抓典型,你就得抓死,抓得别人无话可说,可我瞧你办案就心虚,人家薛向要跟马秀芬当面对质,这点小小要求你们也不敢满足,说人强奸,不怕笑掉大牙么,我看是构陷还差不多!”   费时轮如此肆无忌惮的一番话出口,满座尽皆变色,贯因他这番话太过**裸了,且正戳中了某几位的**!   “费时轮同志,你要为你说的话负责任!”   刘国平拍案而起,怒目横飞!   “我负什么责,你们要是敢让薛向对质,弄到人家薛向签字的口供,我就负责,否则少他娘的跟我瞪眼!”   “放屁,你***……”   “……”   终于,几位高官又绷不住了,闹在了一块儿,联席会议的一干处长、主任,立时又相视苦笑一眼,再度去拉架。   眼看着,第五次联系会议,又要夭折,就在这时,大门被撞开了,市局刑侦总队总队长孙兵,窜进来,便拉过洪察,小声低语了几句,洪察霍然变色,扭头,厉声冲费时轮喝道:“费书记,你刚才说只要我弄到薛向亲笔签名的口供,你就同意专案组出具结案报告?”费时轮脑袋里转了转,似在考量洪察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凭空怎么来了这等胆量。   却说洪察正盯着费时轮的面目,见他迟疑,冷笑道:“莫非费书记真就是个练嘴的?”“你少激我,我是按规章办事,只要你有能耐让薛向签字,那就算真正结了案,既然结了案,我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专案组出具结案报告!”   费时轮倒也光棍,其实,他今番力矩洪察,也多是演戏,没办法,人在江湖,有时候要的就是个姿态。   如今,他演的确实有些累了,只要洪察真能定死薛向的案子,别人要怪也就怪不着他了。   却说洪察刚跟着陈兵,转到第二个拐角处,铁进猛地冲出来,一把抓组察的袖口,就骂开了,“姓洪的,你麻了隔壁的,**你先人……”   孙兵没想到竟演成这样,慌忙上前扯开铁进,喝道:“铁局长,你刚才怎么说的,你这变卦也太快了,若真这样,那咱们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放屁,你他妈算老几,市局什么时候轮得上你指手画脚,给老子滚!”   铁进戳着孙兵的额头就骂开了。   “姓铁的,你到底想干甚,我听孙兵说,你带了薛家太爷的指令,能让薛向签字,才出来的,若是跟我花样,就冲你方才那出,就别怪我不讲同事情面!” 第二百五十章审讯   洪察吼得厉害,其实心中是欢喜的,因为据方才的孙兵汇报,铁进找到这儿,是为了服软的。   一听说服软,洪察心里都松了劲儿,因为他先前的自信,在这五次所谓的专案组办公会议上,几乎给消磨干净了。   他也没想到薛向的能量竟然这般大,常委会上过的事儿,都有如此波折,更别提,纪委、政法委两院大佬齐齐首肯了的事儿,到哪儿不是畅通无阻。   偏生在此人身上,生出了如此大变数。   思及那位现在在京城当学生的前任,洪察遍体生寒,眼下,立功的事儿,他已经不怎么想了,如何全身而退,才是首要。   可偏偏上虎容易,下虎难,他想着顺遂完结,可包桐、费时轮如今插了进来,哪里还有顺遂完结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就是薛向签字画押,坦白罪行。   可这念想不是痴人说梦么,姓薛的万万不会行此蠢事!   毕竟这案子若是强行结了,他姓薛的还可以申诉,若是自承罪行,在从严从重的指导思想下,他姓薛的焉能有好果子。   因此,洪察是耗子钻风箱,两头受堵,偏偏此事还拖不得,越拖后患越重,光看这还没多会儿功夫,市委已经有两只起先并没打算掺和的神仙手伸了进来,谁知道再拖下去,这专案组会不会改成常委会了。   而要结案,不是不可以。毕竟证据链已经完整了,他洪察强行要做,也做得下来。   关键是包桐和费时轮的出现,让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毕竟这两位背后是市委汪书记和刘书记,若是他洪察今日敢硬挺着结案,事后,薛向不服,向上申诉,再弄个专案组下来。查出了点沟沟坎坎。他洪察就没好果子。   要说薛向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上点手段,抑或是,强压了他签字也成。可偏偏此人身份极度敏感。动粗是动不得的。   因此。左右为难,上下不得,洪察简直要被憋疯了。   最后。万般无奈,他还是打定主意,强行结案,先应付了眼前的困局再说,以后的事儿以后再操心,实在不行,这辈子就住天藻阁就是!   可洪察哪知道,他这边刚打定主意,铁进出现了!   铁进的门路,洪察起初是不清楚的,可李力持远走后,市局的一番权力交锋,竟然是铁进这个边沿人物成功上位,洪察自然不会不留心。   这一留心自然就留到了薛向头上,他暗暗羡慕铁进会钻营之余,也确定了这家伙能接触到薛家高层,此时,对他自称带来薛家的太爷的意思,并没存多少怀疑。   而此刻,铁进上来就扯住洪察脖子大骂,丝毫没半点公安局长的体统,洪察不怒反喜,最后一点怀疑也没了。   却说,此刻二人闹了一阵儿,洪察呵斥一声,铁进服了软,这让洪察信心倍增,朗声道:“铁局长,说吧,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我这边还有会议,时间不多!”   铁进脸上青气一涌,终于没骂出来,“洪局长,我只问薛向之事,非要论罪不可?再没缓和的余地?”   铁进如此委曲,洪察心中越发笃定,那边终于扛不住了,来求降来了,脸上却依旧立着,怒声道:“铁局长好不晓事,什么叫非要论罪,说得倒像是谁要构陷薛向一般,你身为警务人员,当知国法无情,律法如山,哪里来得这些昏话!”   听洪察唱高调,铁进心中翻腾,直欲作呕,嘴上道:“哎,也是薛向同志平日太高调,才有今日之祸!”   一声叹罢,铁进面色一冷,“那边的意思很清楚,薛向可以写伏辩,但不可入刑,这是最后底线,姓洪的,你应是不应!”   洪察以为这是铁进被逼无奈,亮出了最后的杀手锏,心中彻底定了下来,尤其是听说那边同意让薛向签字,他真欢喜得快要叫出声来。   现在所有的纠葛,都在薛向是否签字上,若薛向肯签字,专案组早就结案了!   当然,洪察绝不会真承诺什么不可入刑,毕竟今次办案的指导思想,早已定了,那就是从严从重!   不过,这并不妨碍洪察诓骗铁进,“这事儿只怕不好办吧,薛向毕竟是干了那事儿的,犯了铁律,再说就是我肯网开一面,可女方那边也未必肯依啊,我看还是该怎样就怎样的好!”   洪察也不蠢,他既然决定诓骗铁进,就不会做出急不可耐的模样,让铁进生疑,打草惊蛇,自然不美。   因此故意摆出许多困难,就是要麻痹铁进。   殊不知,铁进这一大圈话,就没一句实话,也是为了麻痹姓洪的,好去见薛向,完成整场反击的最关键一步。   如今倒好,姓洪的反而又来诓他,这出计中计,倒也演得热闹。   “洪局长是断不肯卖薛政局这个脸?”   铁进脸上青气毕集。   尽管洪察心中已有定计,不会放过薛向,可真听了铁进这威胁,他也忍不住腿肚子打转。   没办法,铁进抗出的这块招牌实在太大,大到让他洪察做梦也想不到会和其有纠葛,更别提,这纠葛还是往死了得罪!   可县官不如现管的道理,洪察还是清楚的,若是没靠上段钢那条线,此刻,洪察说不得腿就软了。   可如今他身上的烙印已深,再想转换门庭,已是妄想,所以老薛家,他是没想搭上了。   此刻,他心中转了转,已经定下了主意:就算薛政局将来要找麻烦,必然不会找他这小喽啰出气,上面还有那么多大佬顶着,就算他们扛不住,也为他洪某人营造了抽身的时间,实在不行,就脱了这身官服,去天藻阁跟徐主任混。反之,他洪某人若此刻敢有异心,甚至不待薛家人接纳,他就立时被踩死了。孰近孰远,孰轻孰重,他洪某人还是拎得清的。   一念至此,洪察脸上故意现出惶恐来,“铁局长,这话怎么说的,薛政局国之干城,可是我的偶像,我怎敢对他老人家不敬!”   说罢,他猛地一拍巴掌,“罢了,罢了,就是拼着违纪,薛政局的指示,我也得落实!”……   薛向所在的审讯室,很简陋,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在中心置了把受审椅,椅子的前方是一溜简易学生课桌,课桌后坐了六七人,人人脸上皆有困倦之色。   此刻,大厅内,薛向正抱着膀子,翘了二郎腿,侃侃而谈,“苏科长,你说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六点我在哪儿?我想想啊,对了,那天是西方的圣诞节,圣诞节知道吧,就是耶稣出生的那天,耶稣你们知道是谁吧,说起耶稣这位大神啊……”   “够了,就说那天你在干嘛,扯这些没用的作甚,耶稣跟你有什么关系!”   苏科长是个胖子,这会儿,说一句喘三句,憋得本就粗壮的脖子,越发鼓胀了,一张嘴巴刚说完,就开始长大了,不住呼气,这模样还真像只大蛤蟆。   薛向道:“怎么没关系,苏科长,世界是联系的,历史是有脉络的,耶稣出生的那天,咱们国家可是正处于西汉、东汉相交的时期,正是权臣王莽主政的时期,王莽是谁各位总该知道吧,说起这位老兄,也是悲剧人物,史上有名的王莽新政,就出自他手,我认为王莽新政不仅……”   薛老三话至此处,噗通一声,坐在中间的主审官刘处长,耷拉的脑袋一个没挺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桌面上了。   “哎哟!”   这一下撞得不轻,刘处长捂着额头就叫出声来,未几,那患处便肿胀了起来。   “那个谁,你们别停啊,做工作就要有做工作的样子,咱们换个人,老张,我看就老张精神头不错,老张,由你来主审吧,让刘处长歇歇,待会儿,咱们再换刘处长!”   薛老三似乎对审讯的中断,极度不满,竟嚷嚷着接着审!非但如此,他这番话说得,他自己倒不像被审的,而是负责审判的领导,都在指派审讯人选了。   他这番话音刚落,刘处长左侧的红脸汉子,就现出苦色来,他心中是真不想再和这难缠鬼打交道了。   这哪里是审案,简直就是被审,想他张大山,自参加公安机关审讯室的工作以来,经历的审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他妈就没想今天这般邪性的。   被审讯的犯人,反把负责审讯的,给审服帖了,且是以多对一,都没战过这家伙。   细说来,自打下午四点五十分,审讯就开始了,当时经验最丰富的主审官刘处长,甚至跟专案组领导下了军令状,保证三个小时,拿下此人。   可哪知道,审讯一开始,就进入了攻坚期。   当时,刘处长上来,就甩出了检举信,并不从马秀芬之事入手,而是压着这个杀手锏,想震慑这位薛主任。   原本,审讯组还担心薛向扮死鸭子嘴硬,死不开口,那样就不好突破了,可哪知道这位薛主任竟是配合至极。   刘处长问他某天某时,在做什么,此人真是言无不尽,可偏偏这不尽,是废话不尽。   比如,刘处长问“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一日上午十点半,那天你在干什么”这位薛主任的回答,差点儿没把众人耳朵嘣瞎,眼睛嘣聋! 第二百五十一章崩溃   比如,刘处长问“一九八二年十二月一日上午十点半,你在干什么”这位薛主任的回答,差点儿没把众人耳朵嘣瞎,眼睛嘣聋!   薛主任答曰:那天天气很阴,天空的云彩漂浮如棉,阳光也不甚烈,柔柔的北风像情人的手,拂过肌肤……”   就是这般,这位薛主任先花了数百字描述的当日的天气,终于等到刘处长忍无可忍,要拍桌子时,他带领的队伍才到了棉纺厂,而到了棉纺厂后,薛主任的视线又凝聚在棉纺厂的布局上了,又花掉无数篇幅介绍棉纺厂东南西北中,各有些什么玩意儿,甚至一块砖头上的绿苔都得花上百多字详述,直听得刘处长五内俱焚,终于忍不住拍了桌子。   可偏偏因为薛向的身份特殊,审讯组对付薛向的办法也实在有限,既不能对薛向动手,又不能上特殊手段。   因此,这种审讯美滋没味的审讯也只能继续下去。毕竟专案组那边还在等消息,审讯组这边可以暂时没进展,但绝不能没动静儿。   干不干的好,与干不干,从来就是后者更重要,这就是态度问题!   好在薛向倒也配合,绝不闭嘴,审讯组问啥,他答啥,除了冗长外,可以算是模范犯人了。   可刘处长实在是跟他耗不起,气得直抽抽,后来就有人出了歪主意,说他姓薛的不是喜欢说么,咱们就给他来个疲劳战,持久战。不给他水,不准他停,让他说个够。   此主意一出,众人拍案叫绝,当即就展开了拖延战术,和车轮大战,妄图耗干薛向嘴里的唾沫,让这家伙崩溃,求饶。   可薛老三国术无双,体力惊人。别说玩儿说话车轮战了。就是打架车轮战他也不怕,至于唾液这样的内分泌,那是再好控制不过了。   当即,薛老三和审讯组的谈话大战便打响了。结果自然不问可知。   先是负责笔录的小赵受不了了。他记了足足两个小时。满满十数页稿纸堆在眼前,手指头终于不听使唤,先抽筋了。   尔后是。酷爱明史的审讯精英老马,被刘处长赶了出去。   原因是,在薛向的胡侃乱侃中,陡然扯到了袁崇焕是大英雄的论断,当时老马就翻了脸,和薛向争论了起来。   结果双方引经据典,直辩了半个小时,结果,刘处长实在不忍看见审讯变成历史课,派人将老马拉了出去。   为啥还要派人拉了?原来,老马是个好较真儿的性子,对他酷爱的历史问题尤甚。   今次,他和薛向辨得不上不下,由其是在锦州之战,明军的伤亡人数上,和薛向发生了重大分析,这让老马万万不能释怀,因此,刘处长赶人时,他死赖着不走,直到刘处长派人将他轰出门外,还能听见这位老兄的指甲呲呲地刮门声,以及沉闷的嚷嚷声,“明明是三千六百七十二人,不是二千六百七十二人,短了我一千人,李处长,他短了我一千人啊……”   如此乱局,持续了足足五个小时,直到这会儿,众人全没了精神,就剩了薛老三这变态还精力旺盛,甚至点名要人来审他。   却说,就在刘处长头疼欲裂,恨不得拿枪毙了薛向这话唠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打开了。   “洪局长,铁局长”“洪局长,铁局长”一连串的招呼声中,洪察和铁进走进门来。   “洪局长,还没有结果,我请求专案组再给我们三个小时,不,两个小时,只要两个小时,我们一定拿下薛向……”   不待洪察招呼,刘处长当先蹿上前来,弓着身子,嘴里打起了机关枪,额头却不住溢汗。   “哼!”   洪察鼻子里蹿出一道声音,刘处长的聒噪立时止住,但听洪察喝道:“我就是再给你一年,又能怎的?净会弄嘴的玩意儿,马上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洪察也真是怒极,这帮审讯组的家伙,说的是公检法纪的审讯精英,可真拉上架来,却一个顶用的没有,牛皮吹炸了天!   却说洪察和铁进进门时,薛向的目光终于有了不为人察觉的精芒闪动,趁着洪察轰走刘处长这帮人的当口,他已经和铁进有了数度眼神交流,知道自己苦苦等待的转机终于来了,他心中也忍不住激动!   是的,激动!   薛向没法儿不激动,要说这种丧失力量的恐惧有多严重,此时的激动就有多强烈。   想他薛主任,往日里,在哪儿不是大人物,即便自是明珠市内,除了市委的那寥寥几位大佬,谁不敬他三分。   可一朝身陷囹圄,昔日压根儿不曾看在眼里的小喽啰全拥了上来,大马金刀的逼你交待问题,这种阶下囚的滋味,他实在是受够了。   除此以外,铁进的到来,则证明了他入狱前的紧急布局,已经快要达成了!   若真完成了这一步,眼下的危急,就能彻底解开,若失败,他薛某人恐怕就得彻底退出官场!   即便是京中真有人施展无上神通,将明珠这所有乱七八糟的事儿压下来,可他还是得退!   因为他薛老三是个骄傲的人,斗争失败,靠施舍勉力维持,不是他风格。   即便勉强靠人遮应过了这关,今日的薛老三便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薛向就等这垂死一击,如此紧要的一击即将展开,他焉能不激动。   却说洪察方把刘处长等人轰走,眼睛便在薛向脸上凝住了,忽地,近前几步,笑道:“薛向同志,受委曲了,这位铁局长带来了你家老爷子的意思,薛政局希望你不要顽抗到底,实事求是地交待问题,争取坦白从宽,获得党和人民的谅解!”   “放你妈的屁,我不信,我不信……”   薛向忽然歇斯底里了,叫了许久,便又直嚷嚷着自己是被冤枉的。   他这番表现,落在洪察眼里,真是既舒坦,又放心。   舒坦的是,这位不可一世的薛衙内,终于跪在了自己面前,彻底剥掉了高傲的外衣,被自己一脚踩在泥水里挣扎,哀嚎。   放心的是,从目前蛛丝马迹看,这铁进前来,薛向并不知情,眼下的情况不是一出双簧。   他方才故意抢在铁进前头发话,就是怕这二人交谈,互相暗示,他不给薛向接受外界消息的机会。   而此刻薛向一听说,薛家太爷让他交待的消息,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才最正常的反应。   毕竟,若是姓薛的平静地接受如此结果,那才是反常了呢,打死他也不信一个前途无量的衙内,在面对被剥脱官皮的危急下,还能镇定。   却说洪察笑眯眯地看着薛向闹了会儿,终于出声打破了薛向的独角戏,“薛向同志,你也别有其他顾虑,我已经答应铁局长了,只要你肯如实交待,我保证给你个合情合理的处罚,毕竟组织的关怀向来是春天般温暖,你这种年轻干部还是要保护的,不会让你失去人身自由的!”   洪察故伎重施,又开始来诓骗薛向,这会儿,他还不知道对面坐着的是个老狐狸,哪里会怕他这新入行的猎手。   薛向又蹦跳着闹腾了一会儿,忽地,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脑袋垂得低低地,快要夹在两腿间了,洪察,铁进亦不出声,审讯室忽然陷入诡异的沉默中来了。   良久,薛向忽然睁开眼来,布满血丝的双眼,唬得洪察,铁进齐齐后退了一步。   “我要单独和铁局长谈话!”   “不行!”   洪察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薛向的要求,他虽然放下心来,可警惕性却时刻保持着,太多的事实证明,越是胜利到来的关口,越容易翻船。   “那我如果签字了,能不能不被判刑!”   薛向揉了揉乱发,“洪局长,我强奸之罪,其实你最清楚,你就不能跟上面说说么,只要你保我过了这关,我们全家以恩人待你!”   洪察似笑非笑地瞧着薛老三,心中暗忖,这是病急乱投医啦,老母鸡忽然跟狐狸说起好话来了!   尽管如是想,可他一颗功名心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一个政局的人情,该是多么的有价值啊!   不过这个念头,也就一闪即逝,洪察早定了决心,岂会这当口更改。   当下,便听他道:“薛向同志,说实话,我也很同情你的遭遇,可国法无情,证据确凿,我们公安局又是最讲证据的,而法院判定一切的标准也是证据,至于你说的是不是冤枉,我不清楚,但证据摆在眼前,我还是得秉公办理!”   就算心中已然料定全胜,此刻的洪察依旧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冠冕堂皇的官话,说得那叫一个顺溜。   眼见着薛向眼中的光彩又淡了几分,洪察终于又抛出了另一个他所认为的杀手锏,“薛向同志,我很崇拜薛政局的,不瞒你说,你的案子若真算下来,足够判死,可看在薛政局他老人家的面子上,我可以和市委美言几句,争取不给你入刑,你看如何?”   洪察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薛向,似在期盼他的回答。   可惜薛向却不说话了,仍旧低了脑地,不住抓拿头发。   洪察看得真切,以他多年的从警的经验,知道这是犯人心中防线松动的征兆。 第二百五十二章打火机   果然,薛向抬起头来,“给我只烟!”   洪察方要动作,却让铁进抢先了,眼见着僵局即将打破,他也不愿再刺激薛向,便没出声喊住铁进,却快步绕到侧面,不让铁进脊背遮住自己的视线,越是危急关头,他越要严防死守。   毕竟李力持的殷鉴可是不远!   铁进飞快地步到薛向身前,掏出一支烟,塞进了薛向手中,擦得一下打燃了打火机,幽蓝的火光,霎那间,便舔红了烟柱。   薛向深吸一口,见铁进把香烟往兜里掏,道:“烟给我留着吧!”   他话音方落,铁进便把香烟和打火机,拍进了薛向手中,便是洪察连喝止都来不及。   要说,薛向口风没松动前,洪察断然不会允许铁进和薛向如此亲密接触的。   然而,薛向的防线明显穿透了,正处于最脆弱和最歇斯底里的交界线,他便投鼠忌器了,生怕一个不慎,将这这位薛衙内刺激得疯狂了,非要破罐子破摔,那就麻烦了。   再者,他盯防甚严,铁进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眼中,料来也翻不出浪花来,是以,薛向这番要烟的举动,洪察便未喝止。   不过虽未喝止,但洪察绝不会放过一丝漏洞,当下,便绕上前去,“咦,铁局长抽得这烟什么牌子的,怎么没见过,我来一颗尝尝!”   说话儿,便伸手来抓薛向的烟盒。   霎那间,铁进眉峰一跳。方要开言,却瞅见薛向的视线扫来,当下,便紧闭了嘴,死死盯住洪察。   却说,洪察注意力全在这包在明珠烂大街的白牡丹香烟上,并未注意铁进的神情变换,但见他摘过薛向手中的香烟盒,先是小心地在盒外,翻转看了半晌。尔后。又抽出一根香烟,在眼见晃悠半晌,边细细打量,边说着白牡丹如今越来越好抽了之类的废话。倒好像他真想抽烟一般。   又过片刻。洪察终于把抽出的这根香烟。塞回烟盒,便又准备抽出第二根,可一想盒内还有十多根。挨个儿检查,实在是不好掩饰。   忽地,他灵机一动,从裤兜里掏出包万宝路,拍进了薛向怀里,“这白牡丹,我挺喜欢,抽惯了,一时还真不习惯换嘴,可开会又没地方去买烟,这样吧,我就拿这包万宝路,和你薛向同志换烟抽了!”   “这不好吧!”   铁进面有苦涩,心中实则大舒一口气。   洪察笑道:“有什么不好,我和薛向同志,是不打不相识,虽然做不成同志,却也还是朋友,一包烟算个什么事儿!”   “洪局长这是信不过我们啊!”   薛向出言道破关键。   洪察老脸一红,嘴上却道:“哪儿的话,就是不愿节外生枝罢了,薛向同志,我看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儿要紧,只要你签了字,你还在这儿抽什么烟,外面的花花世界,到哪儿快活不行!”   “既然洪局长没诚意,我也得谨慎些,别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想出尔反尔!”   洪察勃然变色,“薛向,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签完字,你就可以走,但再拖下去,我只怕你连签字的机会都没了!”   “十个小时,给我十个小时,我考虑考虑,明天早上八点,我一定给你答复,如果你洪局长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这就证明你毫无诚意,反正是个死,大不了老子死得壮烈些!”   薛向陡然耍光棍,激得洪察直搓牙花子,此刻,他真恨自己手痒多心,去碰那包屁事儿也没的香烟,让这小子又生出疑心来。   他真想强顶一句,可生怕再戳中这小子的神经,让签字之事彻底泡汤,当下,便道:“好,我给你薛老弟这个面子,就是再大的压力,我也替你老弟顶到明早八点,可若是明早八点,你薛老弟还拿不定主意,就别怪我强行结案,尔后,将案件上交检察院,到时候,社会上一公布,你这牢饭可是吃定了!“没办法,洪察决定暂退一步,不过为防薛向别有机心,他便出言敲打了一番。   敲打罢,也不待薛向回话,他便拽了铁进,强行扽出门来。   洪察方去,一枚小半个巴掌大小的精致油亮的蓝色打火机,便在薛向手指间跳舞,恰如最灵巧的精灵。   薛向怔怔盯着这枚打火机,攸地笑了!……”   进去了,***洪察,精得跟个孙猴子转世一般,差点儿就漏了,亏得薛主任镇定,要说你们也是,拼死拼活,让我带个打火机上去作甚,真给他点烟抽啊!”   康桐方把车停在离市局大楼,有段距离的拐角处,铁进就忍不住抱怨开了。   方才的景象,确实很惊险,尤其是在关乎薛向安危成败的事儿上,他真是不敢出半点儿查漏!   “那不是打火机!”   康桐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简练。   “不是打火机?”   铁进瞪大了眼睛,“不可能,我明明用那玩意儿给薛主任点过烟,可是燃了的,怎么不是打火机。   康桐道:“只能燃一次,第二次便再也打不着了,特殊装扮而已!”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还以为那包烟是关键东西,可把我吓死了!”   铁进不住拍着胸脯,的确,他去做特工般的事儿,竟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稀里糊涂地就完成了。   从这个角度讲,康桐还真有点冷血特勤局局长的味道。   “对不住,只有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别人!”   康桐这话虽然依旧冷冰冰,但好歹给出了解释,铁进想了想,便谅解了,尔后,又问那打火机,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奈何,康桐守口如瓶,直让他跟自己去办最后一件任务,却不吐露半字。   强烈的好奇心,烧得铁进几欲发狂,却拿康桐丁点办法也无。   却说就在康桐尔后铁进商量下一步行动时,洪察刚和天澡阁通完电话。   徐公子挂下电话,浓浓的喜悦,霎那间爬满整张脸。   一边的刀疤脸看得惊奇,问道:“薛向倒了?”   刀疤是徐公子心腹,再加上是混社会的,自然没秘书那般含蓄的修养,此外,他也实在对薛向好奇,听说洪察那边完成了,主安臣荣,他自也大为兴奋。 第二百五十三章太阳升起的时候,决战来临   却说刀疤问罢,徐公子虽不答言,脑袋却不住下点,脸上的欢喜,似要放飞一般。   刀疤也瞧得欢喜,便急步朝壁炉边已经歪倒在卧榻上的胡东海行去。   “作甚!”   徐公子奇道。”   当然是把好消息告诉胡先生啊!““算了,胡老累了,好容易睡着,就别打扰他了,再说,大事虽定,但要出结果还在明早,咱们明天给胡老个惊喜!”   说话儿,徐龙象移步上前,替胡东海拽好被角,便领着刀疤退出门去。   他哪里知道,他此刻做的这个决定,竟让他后悔了一辈子!……   “怎么会是这样?”   汪明慎收到包桐自专案组发来的消息后,便愣住了。   他没想到薛向竟然屈服了,暗叹怪哉之余,心下又觉自己此前隔岸观火的计策,实在是错得离谱了。   先不说李铁山那边发了狠,扬言要来明珠寻他讲道理,便是光真同志听说了,也隐晦的埋怨他没有担当,以致西风压倒东风。   当时,汪明慎还不以为意,认为不过是松了松笼头,事情还未成脱缰野马,尚在可控范围之内。   直到此刻,传来薛向同意签字的消息,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可能走了步昏招。   因为,就在他挂断电话的时候,接到办公厅转呈的闽南省委办公厅传来的急件,说闽南省委书记许子干。明天上午九点,将到明珠进行为期两天的考察、访问。   非但如此,紧接着,明珠市委办公厅又传来新消息,吴中省省委书记安在海同志,明天上午,将带队前来,商谈和红牡丹丝织厂的供销协议!   汪明慎何人也,乃是老牌政治家,岂能不知道眼前这风起青萍。所为何故。   先说闽南那边。许子干可是候补政治局委员,当朝一号的绝对心腹,论党内地位,犹在他汪明慎之上。他的出行。可是大动作。尤其是兄弟省份间的交流,绝对不可能搞紧急袭击,若真要访问。两边的省委办公厅总要沟通许久,规划好全部议程后,才能成行。   可这位呢,直接跟明珠这边打个招呼,就杀来了,丝毫不管明珠这边怎么想,摆出一幅“你爱接待不接待,反正我是来了”的蛮横模样。   显然,那边的许书记是怒了,是不满了,近乎赤膊上阵了。   此外,更邪门的事儿,吴中省的省委书记安在海,竟然要亲自带队来和明珠市的红牡丹厂签订供销协议,这更是离奇到离谱。   虽然红牡丹厂,是共和国乃至东南亚最大的丝织品出口厂,而吴中更是在安在海上任后,打造成了共和国的生丝基地,又因着吴中本就是老牌的生丝产地,经过安在海整顿后,该地生丝无论质量还是产量,在国内外皆是一时之选。   其产地的生丝,要么是直接出口,要么是在吴中本地加工,增加产品附加值。   因此,吴中的生丝是不缺销量的,反倒是红牡丹的生丝供应出了大问题,前段时间,明珠市政府也打过吴中那边的主意,当时派了个副市长带队,前去吴中洽谈,无果而归。   如今,吴中竟然找上门来呢,岂不怪哉。   更怪的是,竟然是安在海亲自带队。   安在海何人也,那可是吴中的省委书记,当初红牡丹往吴中的报单,虽然货量奇大,可远远不到让一个省委书记都亲自出马的程度。   更何况,汪明慎可是听说过安在海这位书记,老公子味儿极重,是个威严跋扈的人物,他怎肯为这点小事儿,为明珠奔突。   再联想到,明珠眼下的风起云涌,这两位封疆大吏所为何来,不言自明!   汪明慎矗立窗前,抬眼眺望,但见窗外陡起狂风,吹得树摇草折,池水生波,再送目天际,陡然瞧见,西天的滚滚黑云,在这狂风的放逐下,汹涌而来,层层叠叠,霎那间,衍成黑海,将这一片天空,遮得黯淡无光!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忽地,他喟叹一句。……   却说,就在汪明慎送目窗外的时候,段钢也并未入眠。   他甚至不曾归家,依旧守在自家的办公室里,细细算来,他已经二十多个小时未眠了。   对一个年过五旬的老者来说,熬这么久,是大亏元气的。   其实,段钢也想睡,这不,自打散了常委会后,他便吩咐黄伟,紧急在办公室支了张简易行军床。   可刚躺在上面,有了点儿困意,叮铃铃,电话响了。   一通电话接过,再想离开办公桌也不能了,因为一波接一波的电话,汹涌而来,险些将他湮没。   可段钢又不能不接,甚至,他在此地不回去,为的不就是接这些重要的电话么。   细细算来,段钢应付这波电话潮,整整耗去三个多小时,直到黄伟满是喜色地快步而入,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他放下的电话,便再没响起过。   不错,黄伟说的正是洪察的紧急来信,因着段钢办公室里的电话被电潮淹没,洪察打不进来,只好找了黄伟。   黄伟此刻来报告的,正是那位薛主任俯首认罪的消息。   段钢这才明白,为什么电话不响了,大事底定了,不论是说情的还是别有隐情的,自然不会再废话。   “他真的认罪了?”   段钢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市长,薛向开始也死抗着不认,是薛家太爷发了话,他才扛不住了,看来老头子想息事宁人!”   黄伟说得眉眼齐飞。猥琐十足。   段钢横他一眼,后者脑袋一缩,再不敢废话,小步退了出去。   黄伟去后,段钢心头又盘算开了!   一方面,他不信事情竟然简单到这个程度;另一方面,他也为这“简单”问题,而深深苦恼,以至于苦恼到他都没心情考虑薛向为何服软了。   不错,段钢的压力很大!要说夹在两边大军中。他压力没办法不大。   段钢忽然有些后悔。定下“从严从重”的方案,他没想到薛家竟隐得这么深,不仅军界实力雄厚,竞和许子干、安在海这些政坛大佬有如此深的纠葛。以至于。这两位竟不顾身份。横冲而来。   要说,段钢决定收拾薛向,与谁谁给的压力无关。只与他自己的利益有关!   当然,段钢自认为这是为了八百万明珠市民的利益,为了开发浦江,薛向必须离开!   原本,段钢是打算借着这桩强奸案,挤走薛向了事,可没想到四方的鲨鱼如嗅着鲜血的滋味儿,扑了过来,给了他如山的压力。   而对段钢这个层级的政治人物来说,自然深谙站队之妙,原本,吴家和时家那几位的压力再大,他也不会改变初衷。   毕竟这种两难的问题上,不站队才是最妙,他可不想为了送那几家个人情,将薛家得罪死!   这次,段钢不想站队,可没想到有人帮他站了队,或者说,他段钢原本就在队列中,因为他接到了苏老的电话。   不错,省部这个层级的干部,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一条线,段钢自不例外,如今的他虽然快成为自己这条线上的头面人物,可苏老发话了,他半点拒绝的压力都无!   因此,才弄成了这个局面!   段钢难,是真难,可再难,这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后悔已是无用!   一念至此,段钢又抄起电话,给洪察拨了过去。   在电话里,段钢几乎是呲着牙严令洪察守好最后几小时,决不能出现纰漏,届时,功成,他亲自给洪察摆庆功宴!   洪察哪里还用段钢嘱咐,自打出门,耀武扬威地跟专案组的几位大佬汇报了,他洪某人出马,大功已然告成的消息,便吞了俩馒头,扛起一个灌满浓茶的军用水壶,就到审讯室外了。   他原本想进去看着薛向,奈何,生怕这家伙以有人打扰他思考为由,再出幺蛾子,索性便不进去了。   当下,他找来几张桌子并起,又将椅子放了上去,保证他坐上去后,高度刚好挨着门檐顶部的窗口玻璃,方便他随时将薛向的动向纳入视线之内。   没办法,如此紧要时刻,洪察实在睡不着,也不敢睡,让任何人守夜,他都不放心,非得自己亲自出马,掐死这最后的隐患。   却说洪局长在高空坐定后,眼睛透过玻璃窗,死死盯着薛向,盯了一会儿闷头抽烟的薛老三,他烟瘾也犯了,便也燃起一只。   抽着抽着,忽又起了尿意,这下,洪局长急了,想去撒尿,又怕撒尿的当口出什么诡异,便憋着,可越憋这尿意越汹涌,后来洪局长实在受不了了,大喝一声,“拿个尿桶来!”   顿时,满楼的抽抽笑声,实在是他这模样,太滑稽了。   高空撒了泡尿,洪局长好受了许多,思及方才的丑态,心下尴尬,却仍旧绷着面皮,大声自言自语,“干革命工作,就得有这股不怕吃苦不怕憋尿的狠劲儿……”   时间,在洪局长的手表上一分一秒地流淌,浓茶喝了一壶,尿桶盛了半桶,东方的天际已然全白。   洪察伸了个懒腰,薛向依旧在屋内抽烟,可谁都知道,太阳升起的时候,决战来临! 第二百五十六章说吧,老洪   时近八点,阳光缓缓自东向西偏转,第一缕光线,从北窗口洒入的时候,薛向抬手看了看表。   薛向看表的同时,洪察盯了秒针足足转了表盘一圈,秒针顶着十二的时候,他跳下桌子,顶着血红的双眼招来人,将堵在门前的桌椅板凳,全撤了下去,并下命,没有他的吩咐,谁都不得来此间打扰。   交待完这些后,呼的一下,洪察推开了大门,昂首挺胸而入,似出征决战的将军。   啪的一下,大门被步进门来的洪察,顺手拍死,“薛向同志,该履约了!”   “履什么约?”   薛向叼着最后一支烟,含笑望着洪察。   霎那间,洪察布满血丝的双眼便充血了,咬着牙道:“你耍我?”   薛向摆摆手,指了指他测前方不远椅子,“坐,坐,即便是要让我签字,也不争这一时半会儿,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我就签字!”   洪察伸手扫掉那张四方椅上的废报纸,提了在薛向正前方两米左右的位置坐了下来,“那就别耽误时间,赶紧问,不过,我得告诉你,涉及原则性的话题,你最好免开尊口!”   薛向吐个烟圈,“我不管什么原则不原则的,我就想知道你们是怎么害我的,老话说,死也得死个明白,你既要我签断头书,总该让我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吧!”   洪察早猜到了薛向大概是要问这个,要不然这一晚上能考虑什么呢。无非是考虑个死不瞑目不合适,“这个问题,已经触及原则性了,我不能回答你!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公安机关是以法律为准绳,以证据为根基,你的案子,我办得问心无愧,合理合法!”   洪察很谨慎,他不想留什么破绽。   薛向微微一笑。“好一个合理合法。洪局长,此间就我们二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我就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完的。这个要求很过分么。如果你连这点要求也不满足的话,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洪察眼珠子转了转,似在沉思。薛向瞅见,赶紧再加一把火,“老洪,我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儿,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干没干过那事儿,还不清楚么,你甭跟我说什么你只看证据办案来着,就咱们两人,掏掏心窝子又何妨,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我从来是有恩必报,有仇必还,你今天要是把话跟我挑明了,我签字不说,对你老兄我也不计较了,因为我知道你不过是个戳在前面干苦力的,可你要是硬顶着,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就别想有好日子,我的话,你应该会信!”   薛向此话一出,洪察彻底犹豫了,因为他确实担心过薛向会抱负,而且这家伙有抱负的能力,毕竟此次就是将他重判,可那也要不了人家的性命,届时,姓薛的将他洪某人定为主要报复目标,洪察自问是绝对抗不过来自九天之上的打击的,他都做好了准备,淌完这趟浑水,躲回天藻阁养老了。   可此刻,薛向的提议,实在是惊心动魄!   试想想,他洪某人混了半辈子,不就是为了这身官皮么,眼下,他是没办法,才做出退隐的考虑,但凡有一点希望,他又怎愿意舍弃这身官衣,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正是他的座右铭。   见洪察依旧无言,可薛向却精准地捕捉到他眸子里的精芒,又接道:“老洪,其实,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我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无非是年前,黄伟密集安排我出勤,然后,在我出任务的这些单位,埋下妇女,让她们有机会接近我,到年后,便有了这一堆举报信,和举报我强奸的人,群情汹涌,我想自白也不能,是也不是!”   那一堆举报信,刘处长领衔的专案组,已经对薛向挨个儿列举了,想拿来击溃薛向的心理防线。   却变相让薛向知道了,这出大戏的全面背景,他不得不惊叹布局者的心思深沉。   洪察微微瞪眼,终于开口了,“你自己色心难改,群众反应激烈,说什么是谁设计陷害,如果真是设计陷害,怎会让人抓住证据!”   “证据?老洪你说的是那几根头发?”   “怎么,那还不是铁证?”   “铁证?笑话!老洪,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也能给你炮制出一桩强奸案!就负责你办公室情结卫生的清洁工,每天在给你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收集你的几根头发,然后,再随便寻个女人跟你发生下接触,当街拦车找你洪局长告状也好,是请你洪局长吃饭也罢,只要接触数次,证明你俩有来往,稍后,这女人就可以拿了你洪局长的头发,直接到法院去告了,按照这种逻辑,你洪局长的强奸罪,是说得清还是说不清!“薛向话音方落,洪察的眼珠子都快鼓掉了,脱口道:“你都知道了!”   由不得他不震惊,因为薛向说的,跟事实丝毫无差,宛若亲见,这发丝的由来,还真是天藻阁那边在处心积虑监视薛向的动向之余,让清洁工打扫薛向办公室时,收集的。   毕竟薛向国术再高,这头发脱落,生长,也是不可违逆的,每天不可察觉地掉几根头发,尔后被人收集,却是再隐蔽不过的手段了。   要说薛向被审讯前,通过无意中抓住的那根头发,就想通了前因后果。   因为他知道自己和那个马秀芬并没牵扯,既然是强奸,既然要举证,无体液证据,又说不清他薛向私密处的特征,没交媾照片,唯一的证据,只能是头发了。   这个年代,法律法规并不严整,尤其是强奸案,这种搅不清的烂事儿,并不是像后世那般严苛到“没有体液证据”目击证人,以及视频证据,就无法定罪的程度!   只要案件逻辑通畅,证据链完备,这发丝是可以入证,且是可以作为关键证据的!   谁叫这年头,对官员来说,男女关系是大防,别说有头发证据了,就是风言风语多了,官员的政治生命也完了。   却说,薛向见洪察脱口,知道机会来了,趁热打铁,道:“老洪,你说说,按我这搞法儿,你能不能翻身?”   “你!”   洪察气得直发抖。   薛向道:“放心,我还没那么下作,说说吧,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我就想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接二连三地被人阴!”   洪察冷道:“谁叫你多管闲事,安生做你的官儿不好么,非要搅风搅雨,被拿下也是活该!”   “蛇山那方矿,你也有股份吧!”   薛向猛地偏转了话题。   “没有,真没有……”   洪察连连摆手,倒好似薛向在审问他一般,忽地,他回过味儿来,“你胡说什么,蛇山的矿藏是国家的,谁敢私有!”   洪察惊惧的倒不是薛向说他私占矿产,而是惊骇这家伙已经快戳准幕后之人了。   薛向知道击破洪察的心理防线,就在此刻,沉住气,笑道:“老洪,你怎么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实话跟你说吧,蛇山我已经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子和胡老的事儿,我也摸得差不多了,我原本想息事宁人,可你们偏不依不饶,老洪,你说我该怎么办,就是我今天签了这份自白,我就不会上诉么,我把你们的这堆烂事儿,往中央调查组一交,你说说会有什么结果,纸能撕,账能做,可蛇山能搬走么,你说会查不清么,公子和胡老他们可以跑,可你老洪往哪儿跑……”   薛向越说越急,洪察的脸色越来越白,“你,你,都知道了!”   洪察哪里知道,薛向纯是诈他,薛老三哪里知道蛇山藏着什么秘密,更是数番搜索公子和胡老身份而不可得,但“蛇山”、“公子和胡老”这两条模糊的信息,传到洪察的心里,立时便现出清晰的呈像,满满地就只一个念头薛向果然都查清了!   忽地,洪察眼中凶光一闪,竟伸手拔出配枪来,指着了薛向。   薛向脸上依旧挂着笑,“老洪,你傻了吧,你拔枪有何用,杀了我,公子蛇山上的烂事儿是压下了,可你怎么办,你不会是糊涂了吧!”   啪嗒,洪察的枪掉在了地上,是啊,杀了薛向,蛇山和公子的事儿可以隐下来,他洪某人可是立时就得完蛋啊。   只要枪声一响,他洪局长的命就没了,既然命都没了,还替人家掩藏什么证据,他又不是徐龙象的亲儿子!   “说吧,老洪,你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你说完,我还是签字,让你完成任务,尔后,就是我报复,也是奔公子去,不找你丝毫麻烦,至于公子会不会供出你,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还有退路不是!”   薛向嗓音清澈,语调温和,却如魔音,不断撩拨着洪察的心弦。   一下,两下……砰的一下,洪察心中的那根弦断了!   “是啊,我还有退路么,姓薛的都知道了,以他的家世,弄个调查组下来,太容易了,蛇山上的那堆烂事,我虽不清楚,可蛇山是搬不走的,公子迟早得完蛋,公子完了,我还顶什么!可姓薛的这不找麻烦的话,也不能全信,即便他不找麻烦,公子进去了,一样得供出我来,麻痹的,没想到进走到了死地,不管了,先诓姓薛的,签了字,应付完眼前的差事,老子赶紧脚底板抹油,开溜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反手   心中定下计较,洪察再无隐瞒,便将徐公子如何设计害薛向之事,一五一十,给说了个干净,其中黑幕听得薛向都不住变色,几次都忍不住想打断洪察。   熟料洪察已打定主意,诓骗薛向签字后,就远走高飞,且他哪里知道薛向那枚打火机存着古怪,只道此处上不接天,下不接地,再无顾忌。   而他这一没了顾忌,什么话都敢说。   什么黄伟如何,老段如何,徐公子如何,滔滔不绝!   薛向几次都忍不住想抠打火机底座的暗色开关了,奈何终究忍住了,在他想来,反正已经爆出去了,大丈夫一不做二不休。   洪察说完,便提了口供文件过来,薛向二话不说,刷刷就签上了大名。   洪察见薛向如此守信,拍拍薛向肩膀,“薛老弟,真信人也!”   说完,便大步折出门去!   洪察哪里知道,他刚折出门去,明珠市委大院便炸锅了。……   “来,刘科,这是你的,大白兔,老甜了,孙倩的喜糖,昨个儿,你没来,你这份儿就我帮着收了,尝尝!”   “哎,王杰,你就别献殷勤了,刘科有男朋友了,快结婚了都,再说,现在是啥时候,你还发喜糖,有啥好喜的!”   “就是,薛主任都进去一天了,听说那帮王八蛋对他上了手段,搞不好得弄个屈打成招!   “马科,这话可不敢乱说。薛主任好歹是正处级干部,那帮人敢这么放肆!”   “正处级干部?老赵,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就是桩案子,我告诉你,这不是案子,是政治!你想想简单的正处级干部涉案,会上常委会么,简单的强奸案,会有这么多高官组建联合专案组么。我听说昨晚上。段市长压根儿就没回去,在办公室支的床,嘿嘿,你说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压力大呗。我可听说了薛主任来头不一般。他们用这么荒唐的罪名,把人整进去,这开场容易。收场只怕是难了!”   “嗨,可惜了薛主任,前途无量,却摊上了这事儿,就算他家里运作得当,免了责罚,可这影响出去了,想挽回是不可能了,除非有人拿着大喇叭,到街上喊着那事儿是我冤枉薛主任的,否则,再没缓和的余地,只怕薛主任离开明珠,也得出了这官场!”   熟料,此人话音方落,经年未见动静儿的,大院的广播响了!   “薛向同志,该履约了!”   “履什么约?”   广播里方传出这么两声,众人全惊呆了。   “这是洪察的声音,这是薛主任的声音!”   不知谁喊了一句,忽然,众人全动作开了,开门的开门,拉窗的拉窗的,还有疯狂往外奔驰的!   窗子方打开,声音便大了起来,刘晓寒几乎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   但听广播接着前面那句话,喊道:“老洪,我的案子是怎么回事儿,别人不清楚,我自己干没干过那事儿,还不清楚么,你甭跟我说什么你只看证据办案来着,就咱们两人,掏掏心窝子又何妨……”   “老洪,你真以为我不清楚我这案子是怎么回事儿,无非是年前,黄伟密集安排我出勤,然后,在我出任务的这些单位,埋下妇女,让她们有机会接近我,到年后,便有了这一堆举报信,和举报我强奸的人,群情汹涌,我想自白也不能,是也不是!”   “你自己色心难改,群众反应激烈,说什么是谁设计陷害,如果真是设计陷害,怎会让人抓住证据!”   “证据?老洪你说的是那几根头发?”   “怎么,那还不是铁证?”   “铁证?笑话!老洪,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也能给你炮制出一桩强奸案!就负责你办公室情结卫生的清洁工,每天在给你打扫办公室的时候,收集你的几根头发,然后,再随便寻个女人跟你发生下接触,当街拦车找你洪局长告状也好,是请你洪局长吃饭也罢,只要接触数次,证明你俩有来往,稍后,这女人就可以拿了你洪局长的头发,直接到法院去告了,按照这种逻辑,你洪局长的强奸罪,是说得清还是说不清!““你都知道了!”   “……”   广播里的消息惊天,似乎引爆了核弹,直炸得整座市委大院上空的时间都静止了。   霎时间,再没人工作,所有人都侧了耳朵,或挤在阳台,或挤在窗外,倾听这必将在明珠市委掀起十级政治风暴的对话。   砰的一声,段钢办公室的大门被撞开了,黄伟的身子几乎是射进来的,他甚至来不及叫喊正抱着枕睡得呼呼鼾起的段钢,抓过行军床边立凳上的一杯已凉透了的夜茶,对着段钢的胖脸就泼了过去。   被子正温,春梦正浓,陡然而至的水珠如一堆冰棱削成的利箭,对着段钢的心窝就射了过来。   段钢就像被电了一下,蹭得坐起身来,一抹脸上的水珠,瞅见面前的黄伟,立时就喝骂开了:“你疯啦,还他妈想不想干!”   扰人清梦,原本就是这天下最让人恼恨的几件事之一,更不提,段钢这可是一天两夜没睡了,好容易早上眯着了会儿,就被这样弄醒了,任谁也得怒火烧天。   黄伟竟一反常态,丝毫不见惶恐,竟二话不说,推开了紧闭的窗子。   窗子方打开,呼啸的寒风,裹着冰棱,吹得正迷糊的段钢,立时就清醒了,接着,一股狂怒涌上心头,霎时间,他恨不得活撕了黄伟!   愤怒刚要转化为语言时,段钢猛地愣住了,耳膜似乎被惊雷劈中。   “放心,我还没那么下作,说说吧,到底是谁跟我过不去,我就想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谁,接二连三地被人阴!”   “谁叫你多管闲事,安生做你的官儿不好么,非要搅风搅雨,被拿下也是活该!”   “蛇山那方矿,你也有股份吧!”   “没有,真没有……”   “老洪,你怎么像被踩了尾巴一样,实话跟你说吧,蛇山我已经盯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公子和胡老的事儿,我也摸得差不多了,我原本想息事宁人,可你们偏不依不饶,老洪,你说我该怎么办,就是我今天签了这份自白,我就不会上诉么,我把你们的这堆烂事儿,往中央调查组一交,你说说会有什么结果,纸能撕,账能做,可蛇山能搬走么,你说会查不清么,公子和胡老他们可以跑,可你老洪往哪儿跑……”   “你,你,都知道了!”   “……”   短短一分钟,段钢的心魂仿佛游了趟地狱,待听见广播里洪察那熟悉的破锣嗓子说到老段如何如何时,段钢忽地**着身子跳下床来,扯着嗓子喊,“广播室,广播室”霎那间,黄伟如梦初醒,冲了出去。   其实,用不着段钢喊,市委秘书长包桐早就下了命令,后勤处孙处长已经火速前去开门。   可谁知道经年不用的广播室愣是打不开,便是撞也撞不开,最后黄伟赶到,十多人拿钢钎窍,才撬出个缝隙来,最后几人用脚猛踹,才将门踹破,却仍旧未开,好在可以从破洞进门了。   直到进得门来,众人才知道,大门被焊死了不说,上下都用钢条钉了固定三脚架,除非把门踹破,根本别想破门。   进得门来,却是人影儿也未发现,只见了一个老式录音机,外加个置放在录音机扩音器边的话筒,戳在广播发生器边上,发出最震撼人心的声音。   而众人破门时,喇叭还在响,不过,播报的已是那段对话的第二遍了!   黄伟伸了伸手,想去按停录音机开关,熟料伸了伸手,浑身猛地一阵乏力感涌了上来,他就好像这三十多年,从未睡过觉一般,所有的困意一道涌了上来。   啪嗒一声,黄伟软软倒在了地上。……   市委大院广播响起的时候,徐龙象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打开了小竹轩的大门。   不待他出声,正在房间里,走着四方步的胡东海,便回过头来,笑道,“川西云吞,加了麻油泼辣,莴苣叶,牛肉丝,好东西!”   “胡老好鼻子,正是云吞,听您昨晚念叨了几句,就记了心,一早叫厨房做的,掌厨的老谢,正是川西人,想必合您口味!”   说话儿,徐龙象便将餐盘,在八仙桌上放了。   胡东海笑着在桌边坐了,拾起筷子,却不吃面,反盯着徐龙象看了看,笑道:“公子眉宇飞扬,两颊外凸,笑意盎然,想必是有了喜事!”   徐龙象哈哈一笑,“什么都瞒不过胡老啊,大事定矣!”   胡东海眉峰一跳,“什么事!”   嘴上如此问,心中实已隐隐猜到。   “薛向招了,不,薛向在口供上签字了,这下他再也别想翻过身来!”   徐龙象欢喜地快要炸了!   多日烦闷,一朝扫进,从此徐氏腾云九天,光耀万里!   “什么!”   胡东海惊得站了起来,“薛向签字了?不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胡东海脸上竟布满了惊恐! 第二百五十八章落幕(卷完)   胡东海最终喃喃自语着“不可能”徐龙象的注意力却是全在八仙桌左侧的一张图纸上,并未察觉。   但见他拾取那张图纸,细细阅览一遍,连声叫妙。   原来,这是张草图,画的是在人民广场旗杆边这处人流最繁密之地,置上一幅超大的电影布,以影音播放的形式,将未来偷拍所得的薛氏艳照,在傍晚十分,人潮汹涌的人民广场给放映出来。   此计可谓妙到毫巅,也就难怪徐龙象一见如痴。   先前,徐龙象也想过,即便是得了艳照又能如何,若中央大佬伸手,硬要按住这案子,不管艳照发到哪个部门,亦是无用,都会被内部消化。   可此时见了这张草图,他才明白胡东海说的,他胡某人此次出手,便是神佛也别想再护住薛向。   的确,若大规模放映,数以十万计的人群亲眼得见这幕活春宫,谁还能压的下,就是满天神佛出手,亦是枉然。   却说,要是此刻薛向得见这幅草图,估计也得拍案叫绝,不过,他不是为别人这坑害他的计策叫妙,而是为天才的闪光总是那样雷同,而感惊奇。   不错,胡东海想到用高科技偷拍技术设局,而他薛老三在遭遇困境时,也是想的利用高科技通讯技术脱身。   因为事情危急到那种程度,他薛某人再想自证清白已是枉然!   毕竟以那边几次出手的连环与精巧,薛向已深知人家思维是何等缜密。既然想到用强奸罪,来击垮自己。那就决计不会在证据上留下破绽,他想翻案,那是千难万难。   而他薛某人最后,也是唯一能使出的手段,就是让敌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可敌人既然设计,为何还会帮你证明清白?跟着这个思路走下去,自然就剩了示敌以弱,将计就计一途了。   薛老三七窍玲珑心转动。立时就想到了他在岭南军工司见到的那套无线电通讯传输装备,而他在星星咖啡馆离去时,跟铁进言道的“取救命的东西”便是去东海舰队卫定煌处埋下这最后的杀手锏。   结果,一用之下,洪察立时坠入彀中!   而更妙的是,胡东海想到用扩大影响——将将来所得艳照采用电影放映的方式广泛放映。让薛向彻底声名毁尽,满天神佛救无可救。   薛向同样想到用扩大影响——采用市委大院广播现场播放录音,来洗尽自己的污名。   没办法,这强奸犯的污名,可不是别的!若是他薛老三只将获得录音,呈交给汪明慎。市委虽也可以出面证明其清白。   可这种证明,落在大家眼里,一定是薛家运作的结果,乃是官官相护的典型。   是以,他唯一能尽洗污名的。只有广而告之,现场直播这一招。当然这招太猛太烈,最终也狠很伤了薛老三。   当然,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要说,胡东海和薛向,都是智谋高绝之辈,数度交锋,使尽手段,以致到最后一招大杀手时,连招数都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胡东海身边有个猪一般的队友——徐龙象。   当然,说徐公子是猪一般的队友可能有些过分,但在绝顶高手交锋的当口,任何不到顶尖层次的帮手,都是猪一般的队友。   眼下的徐公子,就悲催的成了猪一般的队友。   原本,这场交锋,一时三刻,还结束不了,薛向放完大招,洗刷了自己的污名,胡东海照样也有大招,再将其网住。   偏偏徐公子横插了一手,昨晚从洪察处获知的消息,没有第一时间通报胡东海。   这绝大的漏点,终于让便让这仙气纵横,风雷激荡的当湖十局,提前落幕。   却说徐公子盯着图纸赞不绝口之际,胡东海忽然伸手一把拽过图纸,随手扔进了一边的壁炉里。   徐龙象唬了一跳,不知何故,不过注意力终于偏转过来,瞧见的却是一张泛着青紫的瘦脸。   “胡老,您……”   徐龙象从未见胡东海露出这种表情,立时惊住了。   胡东海理也不理,紧紧盯着徐龙象,用瞬间沙哑的声音问:“薛向签字的消息,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原来您是担心这个啊,甭担心了,老洪一早给我来电话,说薛向签了,当他面签的,白纸黑字,岂能有假!”   徐龙象舒了口气,接道:“其实,我昨晚就收到老洪的消息,薛向已经同意签了,只不过说要八个小时考虑,我之所以没告诉您,就是想给您个惊喜!”   “昨晚……昨晚……八个小时……”   喃喃自语间,胡东海忽地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上,长长的胡须,都浸进了面里,犹自不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胡东海反复吟哦着这一句,语带悲怆,充满了绝望。   终于,徐龙象脸上也布满青气,他虽未参透关键,可对胡东海知之太深,相交这些年,就从未见他这种表情过,立时吓得不行。   “胡老,胡老,到底是怎么了,你快说啊……”   徐龙象轻摇胡东海的肩膀,眼中尽是惶恐。   “罢了,罢了,公子,你自去吧,赶紧,赶紧!”   胡东海如风车一般,挥舞着手臂。   “胡老,到底怎么了,事不至此,事不至此啊,即便是薛向真得杀来了,咱们有的是打手,市里有那么多咱们的人,咱们不怕,不怕…你,你,快说到底怎么了!”   徐龙象乱了方寸。   胡东海长叹一声,道:“公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昨天晚上不及时跟我通报情况啊,薛向是什么人,我叫你翻过《薛向诸事辑》你该很清楚此人的性格,他是宁折不弯,又怎么可能在那张满篇荒唐言的口供上签字,事出反常,必然有诈,况且,他还要求八个小时,你想,既然都决定签了,还要八个小时作甚,这是诈啊,如我所料不差,洪察已经不能用了,咱们的事儿漏了,薛向这人,我实在是太了解了,太了解了,他既然敢签,则后手已经启动,能保证他签的口供成为废纸!若是公子昨晚及时告知我情况,或许还有解救,防范之法,现在说什么都是完了啊!公子,你赶紧逃,赶紧逃,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胡东海真不愧是当世智者,见微知著的本事,真是一等一的,薛向不过一个承诺签字,就让他窥出这么多破绽。   而薛向要求的那八个小时,胡东海不知根由,亦悟不透,但这里,咱们得交待下:为的无非是拖延时间等天亮,待市委众人上班,听众聚齐后,再开播,要不然,深更半夜,直播给谁听!   却说胡东海交待完明细,徐龙象脸色已经白得不见丝毫血色,二话不说,便朝电话机扑去。   哪知道,不待他动作,电话机先响了,紧接着,小竹轩的大门被撞开了。   “主任,接电话,三号线!”   “主任,五号线,火速找您!”   “主任,红色保密电话响了,要您赶紧走!”   “……”   霎那间,尽是鼓噪之声,至此,徐龙象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再不去接电话,伸手便来扶胡老。   “胡老,我们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也是果决之人,见事不可为,便定死了决心。   胡东海却伸手推开了他,“公子,你走,你走,我一个废人,死不足惜,带上我,是累赘啊,你走,别管我!”   主辅一场,二人感情极深,胡东海自不愿因自己老残之身,拖累徐公子。   徐龙象倒也重义,死活要来拉胡东海。   胡东海急了,伸手狠很一推,推了徐龙象一个筋斗,转身就朝壁炉奔了过去,忽地,扯开壁炉的铁栏,纵身就跳了进来,嘶声力竭地喊道:“公——子,快——逃!”   霎那间,正汹汹燃烧的炉火,引着了身着貂裘的胡东海,直烧得哔哔作响。   徐龙象登时就红了眼,奔到炉火边,就要拉开铁栏,救胡东海出来。   可胡东海人在火海中,一只手仍死死抓住铁栏,不叫他打开,转瞬,满面已经烧得蜕皮,嘴巴里依旧嗬嗬喊着“快……逃!   就在胡东海咽气的霎那,呜呜呜……   呜鸣的警笛声,如箭羽般射来,胡东海那死死把住铁栏的火手,终于垂了下来。……   “经过艰苦卓绝的审讯,犯罪嫌疑人薛向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终于辨无可辨,俯首认罪,这是法制的胜利,这是正义的昭然,同志们,我宣布,专案,胜利……”   就在小竹轩上演着烈火焚城之际,洪察正在会议室,字正腔圆地做着报告,也许是知道这极有可能是生平最后一场报告了,这家伙倍加珍惜,做得认真至极。   谁成想,眼看着就要吐出本篇报告的最后俩字了,砰的一下,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了。   随后大队的纪委行动处的队员,身着严整的制服,涌了进来,进门很快分两边立好,未几,明珠市执掌纪委、政法委两大暴力机关的最高领导人刘长胜副书记,昂首步了进来。   “洪察同志,跟我们走吧!”   噗通一声,副市长刘国平竟先跌倒了……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总裁小说网—http://www.queentxt.net/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